闲茶半晌

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肖喻肖]痛觉残留

前几天跟雀导 @雀航 聊起不同的告白方式,亲爱的雀导表示我CP通过英雄救美来告白都不行。我就琢磨,凭啥不能英雄救美呢?就哐哐开了个脑洞,然后,什么英雄救美,不存在了_(:з」∠)_

但脑都脑了,姑且还是写出来,随便看看。


*

舰船中控室。

肖时钦紧盯着监视屏,眼神疲倦而冷静。屏幕上,坐标定位的数字不断跳动着。

时间分秒流逝。

屏幕中间跳出一个窗口。肖时钦不假思索,立刻切到了视讯通道。

喻文州的脸出现在窗口中,信号不算太好,伴随着许多噪点和杂音。

“找到了。”喻文州简洁道,他的目光落在一旁,清晰地报出一串长长的字符串。

肖时钦记下最后一串字母,轻微地吐出一口气:“有混合加密,不过只套到了第三层。还好。”

屏幕里模糊的喻文州短促地微笑了一下:“交给你了。”

“没问题。”肖时钦一心二用,手指如飞地敲击着破译指令,一边说道,“你那边怎么样,撤出来需要多久?”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在哪儿?”

“控制室。”喻文州弯了弯眉眼,“运气不错,没费太多时间就找到了。”

强烈的违和感升腾起来。

“怎么还不走?”不仅不走,还有闲心开着视讯聊天。

“当然是——”窗口里的画面晃动了一下,模糊的背景倏然上升,喻文州似乎坐了下来,“走不了了啊。”

这个身陷囹圄的人发出一声轻笑,“控制室有自动锁,我出不去。来的路上我大致记了一下地形。”


“喻文州给到的信息是这些。”肖时钦在纸上画出一张简略的地图,这艘舰船分三层,每一层都有5-8个舱室,一端是甲板,另一端是升降平台。

“结构不复杂。难办的是巡逻兵。”张新杰说道,“只要触碰设在必经之路上的红外线警戒网,就会有一个冲锋排的力量在30秒内赶到。”

叶修盯着那几处标红的圆圈,扭头问肖时钦:“你说喻文州留了一个机械追踪在控制室,从他被发现带走到现在过了多久?”

“20分钟。”肖时钦的脸色有些发白,语气倒还是镇定的,“现在还能收到讯号。他自己身上的追踪器已经在10分钟前失去信号,应该是被搜出来毁掉了。最后的定位在这里——”他指了指靠近升降平台的二层通路。

“离他们的刑讯室,很近。”

叶修皱了皱眉,拿了笔在肖时钦画的地形图上勾出两条线路。

“我们分两路。”他说,“一组人吸引他们的巡逻兵,动静要足够,也要记得控制好全身而退。周泽楷,方锐一起去。另一组人去找喻文州——”

“我去我去我去!”黄少天急不可耐地插嘴。

“急什么少天大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骂人呢。”叶修顺嘴回到,他的视线逡巡一圈,落到王杰希脸上,“老王一起去。给你个任务,把蓝雨双璧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别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喂你说谁是鸡谁是米!”


险象环生的境地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罕见。总指挥叶修自己都被俘虏过,此人心大得不行,看透了敌方需要他活着作为要挟,坐牢都坐得十分潇洒自得,众人好不容易把他弄回来,发现这家伙居然还胖了几斤;还有一回该着对方倒霉,围困了周泽楷,活活见识到了枪王·一枪穿云·除了治疗无所不能的传说怎样破开重围,还把战场清理得特别干净,连点骨头渣都没给后面来接应他的孙翔和唐昊留下……

这一次的情形原本没有那么复杂,倘若要摧毁的舰船中枢与寻常一致,甚至不需要喻文州亲自出马。然而按照关榕飞的判断,敌方舰船功能设计上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大,于是拥有全队数一数二伪装潜伏侦察能力的喻文州就责无旁贷。


肖时钦紧抿着嘴唇。中控室屏幕上的数据正在迅速滚动。

破译密码并不是难事,比让他控制当前心乱如麻的情绪更容易些。

在会议室的时候,如果不是黄少天抢话,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让我去。”

黄少天一插话,他把涌到舌尖的那句话又咽了回去。机械师一不是潜伏高手,二不是强攻干将,团战是他的主场,而这种极其注重单兵作战能力的场合,不是。

道理他都懂,可那份强烈的不安并没有消解几分。

那四个人已经出发了,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远程端口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在那之前,他必须把手头的事儿给结了。

命令行的滚动停滞了。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指放在键盘上。

敲击键盘的声音重新响起,沉闷而单调,像太空远航中暌违已久的雨滴。


6小时后,回航信息如期而至。

肖时钦把中控室的监视交代给助手,自己揣着狂跳的心脏越走越快。如果不是迎面撞上叶修,他可能要违反规定在通道里奔跑起来。

总指挥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一圈,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在3号舱室。”

肖时钦胡乱点了点头,闷头急走,按下升降梯按钮的手指用力得泛了白。

3号舱室的门没有关,远远听到黄少天的声音,急切中有一点烦躁,张新杰似乎说了几句什么,于是黄剑圣乖乖闭嘴。

肖时钦平复了一下心情走过去,正赶上黄少天和王杰希一前一后走出来。

黄少天的脸色不太好看,扭头跟王杰希抱怨着什么,舱门在他们身后毫不留情地关上,发出砰地一声响,把黄少天的话语和肖时钦的脚步一同截断。

刚走到门口的肖时钦一愣,下意识去看王杰希。

处变不惊的魔术师同他对视一眼,简单明了地说道:“人没事,受了点折磨。”

“卧槽老王你这话太不厚道!”黄少天在旁边跳脚,“什么叫‘受了点折磨’,那是一点吗?啊?那是电击!电刑!”

王杰希皱眉,压着嗓音道:“你小声点儿。张新杰说了,没有性命之虞。你再嚷嚷,反而干扰到你队长恢复,当心——”

“当心我放生你。”张新杰声音从他背后冒出来,三个人回头看去,医疗官正抱着双臂站在门口,一脸闲人免进的面无表情。

天大地大,治疗最大。黄少天噤声,朝肖时钦比了个哭笑不得的手势,王杰希朝他点点头,两人一块走了。

张新杰看了肖时钦一眼,示意他进来。

过去几个小时里压在心上的巨石被卸下了,肖时钦五味杂陈,下意识连脚步都放得又轻又缓。

他走到病床前,喻文州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已经换了宽松的病号服,样子跟最后一次视频通讯时差不多,并没有所谓绝处逢生的狼狈模样。如果不是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脚踝处多了一些仔细缠裹的纱布。

他想起黄少天的话,心又揪了起来,小心问道:“多久能恢复?”

张新杰背对着他,在一个托盘里专注地调配药剂,头也不回地回答:“皮外伤只是烧伤,三五天就好了。”医疗官走过来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捋起喻文州的一边袖子,针筒中的液体徐徐推入静脉之中,“真正难熬的是痛觉。”

“痛觉?”肖时钦重复了一遍,有些疑惑地抬起眼。

“他在受刑期间遭受到的疼痛,会在意识里残留一段时间。”张新杰解释,“正常受伤,伤口愈合了,也就不痛了。但人体在受到超负荷的刺激之后,即使已经撤掉了刺激源,感官仍然会残留当时的知觉——就像惯性一样。”

肖时钦呼吸一窒,下意识问:“有多痛?”

一向干脆果决的医疗官罕见地沉默了一刻,低声道:“非常。”


航行于太空中没有日夜的概念,只能通过标准历来计算日期和时间。

到了标准历概念上的晚间22时,张新杰与前来换班的安文逸交代了几句,见肖时钦仍然坐在床边,便提醒道:“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晚上小安会在这里,你先回去休息。”

肖时钦点了一下头,人却没有动,又过了一刻,他喃喃说道:“让我在这里吧。”

停顿了一下,肖时钦说,“当初说需要窃取核心密码的人是我,他现在这样……也有我的原因。”

队里有口皆碑的老实人也会找借口,而对象居然是那个喻文州。

张新杰挑了挑眉,没有戳穿肖时钦拙劣的借口,又把安文逸叫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这个沉静寡言、与张新杰颇有神似的年轻人脸上现出惊奇的神色,视线在肖时钦和喻文州身上打了个来回,又转回来看张新杰,见一向冷情的自家导师脸上浮出一丝似笑非笑,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张新杰推了推眼镜,转到喻文州床边试了试病人的脉搏,抬眼对上肖时钦的视线,不动声色说道:“我让小安呆在隔壁舱室,有事的话,喊一声他就来了。”

肖时钦显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哦”了一声,眨巴着眼睛听张新杰继续讲,“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有一点你要注意。

“药物的镇静作用马上就要过去了。你要按住他——别让他掉下去。”


一个小时后,喻文州开始挣扎。

肖时钦按住他,那潜伏在意识中的反抗便渐渐偃旗息鼓。可能是十余分钟、也可能是数十分钟之后,又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似的开始猛烈的反扑。

这人力气大得惊人。肖时钦都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在经历了半日严刑拷打之后,还能拼了命地反抗。

到了后半夜,喻文州的挣扎愈发剧烈,他没有醒,也从不呻吟,却像是在进行无声而剧烈的抗争,令人无端觉得这病床像一整块烧红的烙铁。

肖时钦已经顾不上下手的轻重,一瞬间连擒拿的动作都用了出来,等回过神来,视线触及对方紧闭的眼,蹙紧的眉,失去血色的嘴唇,手掌下汗湿的皮肤,强自压抑的情绪便汹涌而来。

他俯身贴上喻文州的额头,嘴唇颤抖着触碰过柔软的面颊,小心地把脸埋到对方的颈项。

温热的皮肤之下,脉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相比起正常人有些急促,可是没关系,他没有死,好好地活着,只是承受了一些痛苦。总会好起来的。

只是——

有水珠缓慢滴落,悄无声息地洇湿了衣领。


喻文州真正清醒,是在两天之后。

甫一睁眼,他没压住喉咙口一声痛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被百万伏特的电流劈裂,又重新拼合起来。

方士谦闻声转过来,听了心肺观察了瞳孔,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醒了。不枉费我在这儿苦苦守候。”

“……”这人嘴里没好话,一向落井下石,喻文州颇为心累,随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不是睡,是昏迷。”方士谦纠正他,“47小时,还不错,没到两整天。托你的福,除了出任务的,都来这儿观光过一遍了。”

“哦。”喻文州不以为意,翻身就要下床。

然后两腿一软,结结实实地扑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他一脸不可思议,被方士谦一把薅起来按坐在床上。

“体力耗尽。”队医大发善心地给他解释,“你知道你这47小时都做了什么?”

喻文州瞪着他:“昏迷着能做什么,难不成我还梦游着去抢劫了?”

“上演了一出全武行哦。”方士谦哼了几句鬼知道他在唱什么但很可能是上世纪老派京剧的曲词,吊儿郎当地说道,“嗨呀我跟你说,你得罪了咱们的总工程师,那后果可比抢劫严重多了!”

“方神您说笑呢。”喻文州缓过劲儿来,有力气跟方士谦讲相声,“要说我梦里把王队揍了,那我还挺信的。真的。”

他站起身,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小心地把身体的重量往腿上挪,背后飘来方士谦气死人不偿命的调侃:“哎,你可悠着点儿啊,要不还是让黄少天来策应一下你?那个谁也行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微草的医生就是不靠谱。


全队的靠谱担当站在他面前,眼圈青黑眼神游离,很显然在回避他的视线。更显然好几天都没好好睡觉。

喻文州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事儿放在这个时间段着实有点怪异,就好像战争片从来不会把恋爱作为主线。

不过。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张新杰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时间是前天6点,地点是3号舱。”

“……”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

“没有?那我走了。”

“……等一下。”

喻文州收回虚张声势的脚步,好整以暇地转回来看着他。

“你……”肖时钦像是噎了一下,磕磕巴巴地说道,“身体还没好彻底,要按时吃药。”

喻文州听着就笑了,打趣道:“怎么跟老妈子似的。”

肖时钦没理他,仿佛在背医嘱:“这阵子的战术安排我们几个来就好了,你……好好休息,放松精神。最近几天可能还有后遗症……最好在床边加个护栏。还有就是——”

喻文州眨了眨眼,揣在口袋里的手指悄悄握紧。

肖时钦终于直白地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腼腆地笑了起来:“等战争结束之后。”

这像是个病句,等战争之后,怎么样呢。

喻文州腹诽着,不过这不妨碍他也跟着露出一个微笑,不是惯常礼节性的,更像是忍不住的、满溢而出的什么。


医疗官的通讯器里保存着一张照片。

时间是标准历意义上的清晨6点,地点是3号舱。

顶灯的光线苍白柔和,舷窗外是茫茫夜空。

狭小的单人床上,躺着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


小剧场:

1.

喻文州(微笑):把照片删掉。

张新杰:我拒绝。

肖时钦:这又是为什么……

张新杰(镜片反光):你们两个同时落在我手中的把柄实在太少了。需要妥善保存,合理利用。


2.

肖时钦急匆匆地从3号舱走出来,迎面撞上方士谦。

方士谦:哟,肖工这么早就来探病啦?

肖时钦:啊?哦,是,哈哈哈……(转身走掉)

方士谦(邓摇.gif):奇怪,肖时钦怎么突然忙忙叨叨的,有点不像他啊……

张新杰:方前辈,看到肖时钦了?

方士谦:对啊。哎你说他这么一大清早跑过来是为了啥,难道跟喻文州有仇,想借机弄死他?

张新杰:……也不是所有人都跟喻文州有仇。

方士谦:那就是有怨啦!(兴高采烈拍桌)不管怎么说,总不能是有情吧!看上谁都不能看上喻文州这大心脏啊!

张新杰(小声):别忘了他自己也是……

方士谦:你说啥?

张新杰:咳,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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